猎物察觉危险的信号。可此刻她眼里没有恐惧,只有某种近乎温柔的痛楚,
像那年我发着高烧,在姜家客房醒来时,她守在床前的眼神。砖墙上的阴影忽然晃了晃,
远处传来炮弹的闷响,弄堂深处有人惊叫着跑过,踢起的碎石打在我们脚边。“别说了!
”我吼道,却听见枪栓发出不稳的轻响。她颈侧的脉搏在皮肤下跳动,像只想要挣脱的蝴蝶。
三年来在“血刃”熬过的每夜,那些被仇恨泡得发苦的训练,此刻都化作指尖的颤栗。
曾以为复仇是唯一的光,可当光真正照在仇人脸上时,却发现她眼底映着的,仍是那年春天,
在书店里共看一本《飞鸟集》的自己。硝烟忽然浓了,远处弄堂口传来引擎声。
她的肩膀轻轻动了动,不是躲避,而是向前倾了半寸,枪口几乎贴上她额头的皮肤。
温热的触感透过金属传来,像块烧红的炭烙在我的神经上。“开枪吧。”她轻声说,
睫毛终于垂下,遮住了眼底翻涌的光,“这样你就不用知道,
你父亲临终前托我带给你的话——”手指突然不受控地痉挛,枪响的瞬间,我猛地偏过手腕。
子弹擦着她鬓角射进砖墙,溅起的砖屑划破她脸颊,血珠顺着下颌滴落,
在月白色旗袍上绽开朵红梅。她伸手摸向口袋,我这才惊觉自己的枪已掉在脚边,
而她掏出的,是三年前我送给她的那块怀表——表链上还刻着“十一”两个小字,
是她亲手用小刀刻的。“程十一,”她攥着怀表,血珠滴在表盖上,“你看,
时间从来没停过。”2 梅雨季·书房里的紫藤花三年前的梅雨季,也是和今天一样,
下着淅沥沥的小雨。我初到姜家报馆做校对员。老宅的书房藏在第二进院落,推开雕花木门,
满墙胡桃木书橱便挟着油墨与檀香的气息扑面而来。最里侧的临窗处摆着张酸枝木书桌,
在那里我初次遇到了这位古灵精怪的姜家大小姐—姜雨薇,她总爱斜倚在右侧书架旁,
月白色旗袍的下摆垂落在雕花砖地上,像一阙未写完的诗。那日午后,
我踮脚去够书架顶层的《饮冰室合集》,袖口勾住书脊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