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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 雪色惊变
婚纱裙摆扫过教堂彩绘玻璃投下的光影时,我忽然想起昨夜顾承泽指尖的温度。他摩挲着我锁骨下方那粒朱砂痣,说这是月老系在我们之间的红线。
此刻圣坛前的百合还沾着晨露,我的新郎却攥着手机,骨节发白。
"找到了。"他对着话筒说,声音像淬了冰的刀,"林秋还活着。"
捧花跌落在地,白玫瑰散成支离破碎的雪。我踉跄着扶住鎏金烛台,绸缎手套被蜡泪烫出焦痕。宾客席传来骚动,养母涂着丹蔻的手死死扣住我手腕:"夏夏,去换备用婚纱。"
手机屏幕在掌心跳动,陌生号码发来的照片里,女人与我有着一模一样的脸。她躺在ICU病房,手腕系着褪色的红绳——那是我在孤儿院时戴了十二年的东西。
"您早就知道?"我转头看养母精心修饰的妆容裂开细纹,"林秋才是您亲生女儿?"
唱诗班的童声突然拔高,管风琴奏响婚礼进行曲。顾承泽大步流星穿过中殿,黑色礼服掠过我缀满珍珠的头纱。摄影师的镜头追着他消失的方向,我数着婚纱上328颗施华洛世奇水晶,突然想起他总说最爱我穿白裙的模样。
原来白色最适合当替身。
急救灯在走廊尽头明灭,消毒水刺痛鼻腔。病房门开合的瞬间,我听见仪器规律的滴答声。林秋侧脸陷在枕头里,氧气面罩蒙着白雾,腕间红绳坠着半枚翡翠平安扣。
我的脖颈突然灼痛。手指摸到项坠——同样的翡翠,同样的裂痕。
"双胞胎?"顾承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。我转身时撞见他眼底猩红的血丝,那是从不属于我的疯狂。他越过我走向病床,皮鞋碾过垂落的氧气管:"秋秋,我找了你十五年。"
窗外飘起初雪,我想起十八岁生日那夜。他为我戴上翡翠项坠,说这是顾家传给长媳的信物。当时他指尖擦过我锁骨下的朱砂痣,呼吸比红酒更醉人。
此刻那粒红痣在监护仪冷光下像未干的血迹。病床上的女人动了动睫毛,露出与我如出一辙的泪痣,只不过生在右眼尾。
"顾先生,患者需要立即进行肾脏移植。"主治医师的镜片闪过蓝光,"直系亲属配型成功率最高。"
养母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,香奈儿五号混着血腥气。她将DNA报告摔在我胸口,纸页纷飞中,1999年3月17日的出生证明清晰可见——林秋,女,6时15分;林夏,女,6时17分。
"夏夏,"她染血似的红唇开合,"该把人生还给秋秋了。"
心电监护突然发出刺耳鸣叫,林秋苍白的指尖勾住顾承泽袖扣。他俯身时,我听见翡翠碰撞的轻响。他们交叠的掌心里,两枚残玉合成完整的并蒂莲。
我的项坠开始发烫,锁骨下的朱砂痣灼痛难忍。顾承泽转身望来,那目光像在擦拭蒙尘的瓷器。当他视线落在我腹部时,我终于明白昨夜他为何执意要在婚纱里缝进安胎药囊。
"三个月了?"他手指抚上我小腹,温度比手术刀更冷,"正好,秋秋需要脐带血。"
第二章 血色鸢尾
季临川的白大褂口袋里别着鸢尾花标本,那是昨夜他剖开我婚纱时落下的。此刻这抹紫色在无影灯下泛着冷光,像极了孤儿院后山那片野鸢尾花海——十二岁那年,有个少年曾用野花汁液为我涂抹被烫伤的膝盖。
"林小姐,胎心监护显示胎儿缺氧。"季临川的金属镜框划过冷芒,指尖却温柔地抚过B超屏幕,"您真的相信脐带血能救她?"
我盯着天花板上交错的管道,麻药正顺着脊椎爬上来。手术室玻璃外,顾承泽的侧脸映在铅化玻璃上,他正在翻阅器官捐献同意书,钢笔尖划破纸张的声音像极了那年雪夜,他撕开我连衣裙的声音。
"季医生也相信这种医疗童话?"我望着他胸口泛旧的工牌,1999年的烫金数字在记忆里灼出黑洞,"就像您相信十五年前那场孤儿院大火真是意外?"
心电监护仪的波纹突然剧烈震颤。季临川的镊子停在半空,消毒纱布掉进托盘发出闷响。他俯身调整呼吸面罩时,我闻到他领口若有若无的野姜花气息——和当年消防员抱我出火场时,防护面罩里残留的味道一模一样。
"你果然记得。"他睫毛在眼下投出蛛网般的阴影,"当年给你人工呼吸的人..."
手术刀划开皮肤的刹那,记忆如破闸的洪水。2007年盛夏的浓烟里,少年沾着血渍的手掌捂住我的口鼻。他的呼吸器扣在我脸上,自己却呛着黑烟说:"别怕,小鸢尾。"
此刻无影灯在视网膜上炸成白斑,我听见器械碰撞的叮当声。季临川的手套沾着我的血,在手术单上晕出诡异的花纹。当助产钳探入体内的瞬间,玻璃外的顾承泽突然扔掉钢笔冲了进来。
"停下!"他扯开手术帘的样子像头困兽,领带绞着心电监护仪的导线,"秋秋的凝血功能..."
鲜血正顺着产床流到季临川鞋边,他忽然摘掉口罩露出冷笑:"顾总现在才想起林秋是RH阴性血?"染血的手指点在麻醉记录单上,"您签同意书时没发现孕妇血型是O型?"
我望着自己腕间渗血的采血针,突然想起婚礼前夜的家庭医生。那个总戴着珍珠耳环的女医生为我注射黄体酮时,曾盯着血样试管露出古怪笑意。
顾承泽的瞳孔剧烈收缩,他抓起输血袋的手在发抖。当看清血型编码的瞬间,水晶吊灯突然炸裂,整个手术室陷入血红应急灯的光晕里。
"不可能..."他踉跄着撞倒器械车,手术剪扎进掌心,"秋秋的血型分明是..."
警报声吞没了他的尾音。季临川将我抱上转运床,他的白大褂下摆扫过我冰凉的小腿。在撞开安全通道的瞬间,我听见他在我耳畔低语:"当年火灾里失踪的是林秋,被林家收养的才是纵火犯的女儿。"
逃生通道的绿光像极了孤儿院的长廊,我摸到季临川后颈的疤痕——火焰形状的,与我记忆里少年防护服下的胎记重叠。破晓的天光从门缝漏进来时,他把我藏进废弃的救护车,染血的指尖点在我泪痣上。
"你才是真正的林秋。"他的气息拂过我失温的嘴唇,"顾承泽找了十五年的小姑娘,此刻正在顾宅地下室输血。"
警笛声由远及近,我攥住他欲抽离的手:"那你为什么救我?"
晨雾漫过他颤动的喉结,远处传来顾家保镖的脚步声。他忽然扯开衬衫,心口处纹着一朵干枯的鸢尾花,花瓣里藏着我幼时的字迹——那是火灾前夜,我在他校服内衬写的"小夏要做临川哥哥的新娘"。
"因为..."他的吻落在胎心监护仪的电极片上,"你烧毁的孤儿院档案室里,锁着我们的领养通知书。"
鲜血浸透了转运床单,我望着后视镜里追来的黑色宾利。当胎动最后一次划过腹腔,我终于看清挡风玻璃前晃动的平安符——褪色的红绳系着半枚翡翠,与顾承泽珍藏的那块残玉,拼出并蒂莲背面的生辰八字。
1999年3月17日寅时三刻,那本该是我的死亡时间。
第三章 镜中血吻
ICU的玻璃倒映着两个我。
氧气面罩的雾气模糊了林秋的面容,她手腕上跳动的青紫色血管,正顺着输血管爬进我的身体。季临川的白大褂衣角掠过监护仪,将镇静剂推进我渗血的针孔。
"双生子换血术。"他摘下溅血的护目镜,露出我熟悉的伤痕眉骨,"顾家祖宅地窖里藏着1932年的英文医书,你的养母这十五年每晚都在研读。"
镇痛泵的滴答声里,我望着对面病房的镜子。顾承泽正在给林秋擦拭手指,他腕间的百达翡丽折射着冷光——那是昨夜他掐着我脖颈逼问翡翠下落时,表盘在我眼前晃出的残影。
"RH阴性熊猫血的秘密,可比脐带血珍贵多了。"季临川的听诊器压在我心口,金属触感让我想起婚礼那日他藏在捧花里的监听器,"顾太太没告诉你,当年产房停电的十七分钟,足够调换两个婴儿的腕带?"
心电监护突然发出蜂鸣,我的血液正在林秋体内倒流。玻璃那端,顾承泽俯身轻吻林秋的泪痣,月光将他影子拉长成扭曲的鬼魅。我忽然看清他无名指的婚戒内侧,刻着极小的时间:06:17。
那是我的出生时刻。
"顾家祖训,寅时三刻出生的孩子会带来厄运。"季临川的钢笔尖刺破我指尖,在病历本上画出并蒂莲图腾,"但没人知道,当年接生的护士长在停电时拨慢了产房时钟。"
鲜血在纸张晕染开来,我望着对面病房突然亮起的红灯。林秋的氧饱和度急剧下降时,我的视网膜开始渗出细密的血点。顾承泽疯了一样按着呼叫铃,他扯开林秋的病号服,胸口赫然纹着鸢尾花纹身。
那本该在季临川身上的图案。
"血型开始排斥了。"季临川忽然攥住我抽血的手臂,针头在皮肤划出血线,"还记得你七岁那年溺水,是顾承泽给你做的人工呼吸吗?"
呼吸机发出沉闷的哀鸣,记忆随着血液倒灌。1999年的暴雨夜,我被养母推入锦鲤池,蓝白校服的少年砸碎玻璃跳进来。他唇间渡来的氧气带着薄荷糖味道,睫毛上的水珠坠在我脸上像星星。
此刻顾承泽的婚戒卡在林秋的呼吸面罩边缘,他正将肾上腺素注射进她颈动脉。我忽然看清他后颈的疤痕——火焰形状的,与季临川的一模一样。
"当年救你的是顾家私生子。"季临川撕开衬衫,心口的鸢尾花纹身正在渗血,"火灾里抱着你逃出来的,才是真正的顾氏继承人。"
警报声吞没了他的尾音。我的瞳孔开始涣散,对面镜中突然出现第三张脸——养母贴着玻璃的脸被应急灯割裂,她正在用口红在镜面写字。
血红的"6:17"在镜面流淌,我忽然想起产房记录本上的墨迹。当顾承泽的婚戒在玻璃划出火星,我读懂了养母扭曲的唇语:"双生子总要死一个"。
季临川的怀抱裹着消毒水味道,他在我耳后植入芯片的瞬间,整层楼的电源突然切断。黑暗中有冰冷的液体注入静脉,我听见骨骼生长的细响,林秋的惨叫声穿透墙壁。
备用灯亮起时,我扑到镜前。倒影里的林秋正在融化,她与我重叠的五官像遇热的蜡像,胸口鸢尾花纹身下浮现出条形码——那是我在孤儿院时的编号。
"克隆体出现排异反应。"季临川的枪口抵住养母太阳穴,另一只手却温柔地擦掉我眼角血泪,"顾太太,您用林夏的基因培育替身时,没算准DNA甲基化的时效吧?"
养母的珍珠项链突然断裂,滚落的珍珠露出微型注射器。她将毒针刺入颈动脉时,我认出她锁骨下的朱砂痣——和顾承泽珍藏的照片里,那个穿白裙的女人分毫不差。
"你才是..."我踉跄着撞倒输液架,血浆袋砸在地上绽开血花,"顾承泽书房里那个跳海自杀的..."
心电监护仪发出长鸣,林秋的身体像破碎的瓷娃娃般坍缩。顾承泽抱着那具正在消融的躯体,婚戒深深陷进腐烂的皮肉里。他抬头望来的瞬间,我看见他虹膜里浮动的金色暗纹——和季临川枪身上的家族图腾完全一致。
"秋秋,我们回家。"他沾着尸液的手伸向我,腕间露出注射针孔,"这次我会把你养在无菌舱,就像小时候那样。"
季临川的子弹穿透顾承泽膝盖时,我正撕开林秋溃烂的皮肤。腐烂组织下藏着微型芯片,泛着蓝光的屏幕上跳动着我的脑电波图谱——原来这十五年,我才是被观测的克隆体。
养母的尸身突然抽搐,她裂开的头颅里爬出机械蜘蛛。当电子眼对准我胎记的刹那,季临川用火焰喷射器为我筑起屏障。火光中,我看见他后颈的疤痕在蠕动,那是嵌着生物芯片的接口。
"跑!"他将我推进通风管道,燃烧的西装裹着血腥气,"去地下三层停尸房,找1999年3月17日的冰柜..."
我的指甲在金属管道刮出血痕,腹部的缝合线正在崩裂。当我在停尸间找到贴着"林秋"标签的冰柜时,冷气中浮出婴儿的啼哭。铁盒里躺着两枚头骨,天灵盖上分别刻着生辰:06:15与06:17。
沾血的产钳压在泛黄的日记本上,我借着应急灯读到最后一行:"双生子实验失败,销毁6:17分样本"。墨迹旁印着唇印,那是我在孤儿院时最爱的草莓味唇膏。
通风口突然传来季临川的闷哼,接着是机械关节转动的声响。我抱着冰柜里的翡翠襁褓,终于看清并蒂莲背后蚀刻的真相——两个女婴的脚印旁,签着三个名字:顾振东、林月如、季寒声。
最后那个名字,此刻正印在追捕者的胸牌上。当冷冻室铁门被焊枪切开,我望着走进来的季临川...或者说,顶着季临川皮囊的机械人,它电子眼闪烁的红光里,映出十五年前真正的季临川躺在培养舱里的画面。
"早上好,林秋小姐。"机械手指捏着季临川的人皮面具,"您已存活十五小时,打破克隆体最长生存记录。"
第四章 婴啼血痕
停尸房的冷气在睫毛上凝成霜花,我隔着冰柜玻璃抚摸那个刻着"林秋"的名字。金属把手上的锈迹刮破掌心,血腥味惊醒了记忆深处的某个画面——二十年前同样的铁腥味,混着消毒酒精涌进新生儿初睁的眼瞳。
"小心低温灼伤。"
季临川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,惊得我撞倒旁边的标本罐。福尔马林溶液漫过球鞋,漂浮的胎儿标本擦过脚踝,蜷缩的姿势与B超影像里我的孩子惊人相似。
他捡起滚落的玻璃罐,灯光在镜片上流淌成河:"这才是真正的1999年3月17日。"指尖轻点罐底标签,泛黄的日期下压着张残缺的出生证明。
我接过时,羊水浸泡过的字迹在灯下显影:
【母亲:林月如(死亡)】
【女婴A:6时15分,3250g,右臂胎记】
【女婴B:6时17分,2980g,脐带绕颈三周】
冷冻室的白炽灯管突然闪烁,我右臂内侧的月牙形疤痕开始发烫。季临川掀起袖口,相似的疤痕在他腕间泛着淡红:"当年产房停电时,我父亲把濒死的女婴B放进恒温箱。"
"你父亲是..."
"季寒声,林月如的私人医生。"他打开手机递给我,照片里穿白大褂的男人抱着婴儿站在产床前,床单上的血迹蜿蜒成诡异的符号,"也是你生母跳海前见的最后一个人。"
手机突然震动,顾承泽的来电显示跳出来。季临川按下免提,夹杂电流声的喘息刺痛耳膜:"夏夏,回来看看你的孩子..."
婴儿啼哭突然炸响,我死死捂住嘴。那哭声里混着机械般的杂音,就像婚礼当天藏在婚纱裙摆里的监听器发出的声响。
"他在用声纹合成器。"季临川关掉手机,从标本罐夹层抽出发霉的日记本,"听这个。"
按下老式录音机的播放键,1999年的产房声音穿越时空:
"保哪个?"沙哑的男声。
"当然要健康的..."女人虚弱的喘息,珍珠项链碰撞声清晰可辨。
"但脐带绕颈的这个才是顾振东的..."
突然的玻璃碎裂声,接着是婴儿此起彼伏的啼哭。我浑身血液凝固——最后那声"秋秋"分明是养母年轻时清亮的嗓音。
季临川翻开日记本,泛黄的纸页上画着并蒂莲解剖图:"林月如难产时,你养母作为助产护士调换了死婴。真正的顾家血脉因为脐带绕颈严重缺氧,被伪装成平民弃婴送进孤儿院。"
我摸着冰柜里发蓝的婴儿脚环,钢印的"06:17"正在掌心印出凹痕。孤儿院大火那夜的记忆突然清晰——浓烟中有人将我塞进通风管道,十二岁的季临川在外边喊:"小秋去叫人!"
"当年跑出去求救的是林秋?"我攥紧脚环,铁片边缘割破手指,"所以顾承泽找到的'林秋',其实是顶替我身份的..."
警报声突然炸响,冷冻室铁门开始升温发红。季临川拽着我躲进备用冷库,在零下三十度的寒气中解开衬衫。他心口的鸢尾花纹身下,暗红色胎记正逐渐显现——与顾承泽后颈的疤痕形状完全吻合。
"顾振东的私生子都会被烙上火焰印记。"他呼出的白雾在睫毛结霜,"十七年前火灾不是意外,是顾家清理门户。"
我贴着他冰凉的胸膛,听到双重心跳声。当追捕者的脚步声停在冷库外,他突然咬破指尖,将血珠抹在我胎记上:"血管纹路就是保险柜密码,翡翠里的东西能证明你才是..."
液压门被撬开的瞬间,他将我推进货物通道。在滑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瞥,我看见追捕者举起的枪管刻着顾家族徽——和顾承泽婚戒内侧的图腾一模一样。
地下排水管弥漫着血腥味,我按着渗血的腹部在污水里爬行。手机微光照亮前方岔路口,褪色的"06:17"涂鸦指引方向——那是我七岁时用口红画的记号。
通道尽头传来婴儿啼哭,我扒开蛛网发现暗室。恒温箱蓝光里躺着个皱巴巴的婴儿,他右臂月牙胎记正渗出淡金色液体。插在保温箱的诊疗卡写着:
【实验体07号】
【基因来源:林夏(母)、顾承泽(父)】
【缺陷:RH溶血反应】
当我颤抖着抱起婴儿时,暗门突然洞开。顾承泽举着血浆袋站在逆光中,白大褂下摆沾着季临川的血。
"我们的孩子需要换血。"他笑着抚摸婴儿发青的脸颊,"就像当年,你用脐带血救林秋那样。"
我后退时撞倒标本架,玻璃瓶里悬浮的心脏标本摔得粉碎。在满地狼藉中,我捡起半张烧焦的领养文件——申请人签名处赫然写着"季寒声",而被领养人照片竟是幼年的顾承泽。
"当年孤儿院有两个火焰烙印的孩子。"顾承泽的婚戒刮过恒温箱,"季临川顶替了我的身份,就像林秋顶替了你。"
怀中的婴儿突然发出诡异笑声,他睁开琥珀色瞳孔,与我锁骨下的朱砂痣同时发光。当顾承泽的针头刺入我颈动脉时,暗室墙壁突然翻转——整面玻璃墙后是无数个恒温箱,每个都漂浮着与我容貌相似的婴儿。
"欢迎来到顾家真正的育婴室。"他贴着我的耳垂呢喃,"从你第一次流产开始,我们就保存了所有胚胎。"
第五章 血色脐缠
恒温箱的蓝光在玻璃幕墙折射出无数个我,每个倒影怀里都抱着啼哭的婴儿。顾承泽的白大褂被血染成淡粉色,他解开袖扣时露出的针孔排列成北斗七星——和季临川锁骨下的疤痕图案完全相同。
"很美的银河不是吗?"他指尖掠过漂浮的胚胎标本,"每个光点都是你的孩子。"医用镊子夹起片泛着金光的脐带,"他们用你的脐血救林秋时,我在培养第13号克隆体。"
我护住怀中婴儿后退,脚跟撞到金属档案柜。散落的文件里滑出产房记录,1999年3月17日06:17的监控截图突然清晰——产床上的女人挣扎着去够恒温箱,她右臂的月牙胎记正渗出淡金色血液。
"林月如不是难产而死。"我攥紧发霉的纸张,"她是被抽干脐血..."
警报声吞没了尾音,顾承泽的瞳孔突然收缩。怀中的婴儿发出高频尖啸,玻璃幕墙应声碎裂。在胚胎培养液倾泻而下的瞬间,有人从通风口拽住我的脚踝。
"别碰那些金血!"季临川的声音混着血腥气,他左肩的枪伤正在洇透绷带,"那是顾家祖传的溶血剂。"
我们跌进废弃的焚化炉通道,婴儿的哭声突然变成机械嗡鸣。季临川扯开他染血的白大褂,心口的鸢尾花纹身正在渗出血珠——那是由无数细小针孔组成的生物密码。
"血管纹路是三维密钥。"他握着我的手按在胸口,体温透过纱布灼烧掌心,"顾宅地下保险库藏着真正的出生录像。"
通道尽头传来犬吠,我望着追兵的手电光斑扫过焚化炉。怀中的婴儿突然安静,他攥着我衣襟的小手泛起蓝光——和我锁骨下的朱砂痣共振出相同的频率。
"RH阴性血的秘密不在血液。"季临川撬开通风井盖,月光落在他颤抖的睫毛上,"而在你们与陨石辐射共鸣的基因链里。"
攀爬时腹部的缝合线再次崩裂,血滴在锈梯上绽成诡异的六芒星。当我们跌进顾宅祠堂时,供桌上的翡翠并蒂莲突然发出蜂鸣。我怀中的婴儿伸手触碰族谱,泛黄纸页上的"林秋"二字正在燃烧。
"你才是写在族谱上的继承人。"季临川砸碎供桌暗格,取出盘老式录像带,"当年林月如抱着你逃出产房,真正的凶器是..."
祠堂木门被霰弹枪轰开,顾承泽站在月光里,身后是十个与我容貌相同的克隆人。他转动婚戒露出注射针头:"父亲说得对,你们双生子总要死一个。"
录像带突然自动播放,雪花屏后浮现1999年的真相:产房内,林月如挣扎着将两个女婴塞给护士,而举着脐血采集器的正是年轻时的养母。画面突然晃动,穿唐装的老人将针头扎进女婴A的囟门——那是顾家老爷子的翡翠扳指在反光。
"顾振东用长女的脑髓液做永生实验。"季临川的枪口对准顾承泽,"但他不知道,被调换的女婴B体内才有陨石基因。"
克隆人突然集体抽搐,她们锁骨下的朱砂痣投射出全息影像。当无数个林月如的鬼影在祠堂起舞时,我怀中的婴儿发出金色光芒。供桌上的翡翠并蒂莲腾空而起,两枚残玉终于拼合成完整的DNA螺旋模型。
"原来信物是基因锁。"我握紧翡翠,看它融化在掌心的金血里,"顾承泽,你找了十五年的永生密钥..."
枪声与婴儿啼哭同时炸响。季临川挡在我身前时,我看到他后颈的火焰疤痕正在发光。克隆人在金光照耀下化作血水,顾承泽的婚戒裂开,露出里面干涸的脐带残片。
祠堂地砖突然塌陷,我们跌进冰窟般的地下室。当应急灯照亮墙上的实验日志时,我终于读懂所有阴谋——泛黄的纸页上,林月如的字迹正在渗血:
【1999.3.17 寅时】
【秋秋眼尾的泪痣会暴露秘密】
【把真正的神迹之子送去孤儿院】
【让夏夏替她承受所有试药痛苦】
季临川的呼吸渐渐微弱,他沾血的手指抚过我的泪痣:"火灾那夜...我找到孤儿院领养记录...被顾家买走的女孩...叫林夏..."
地下室的冷冻柜突然自动开启,白雾中走出穿旗袍的女人。她腕间的翡翠镯子叮当作响,右臂月牙胎记泛着金光——是本该死在产房的林月如。
"妈妈来结束这场闹剧了。"她将注射器扎进顾承泽脖颈,"顾家的私生子,怎么配碰我的女儿。"
第六章 枯蝶吻
季临川的血顺着冰砖缝隙爬到我脚边,凝成一片红珊瑚。林月如旗袍上的苏绣蝴蝶在寒雾中颤动,她伸手要抱婴儿的瞬间,我瞥见她无名指根的戒痕——和养母常年戴婚戒的痕迹分毫不差。
"别碰他!"我退到冰墙前,怀中的婴儿忽然发出笑声。他瞳孔里的星图与冰窖顶端的陨石坑投影重合,照亮林月如眼底的癫狂。
"秋秋,妈妈在帮你修正错误。"她摘下发簪划开手腕,金血滴在冰面竟开出鸢尾花,"当年把你和夏夏调包,是不想让顾家发现真正的神迹..."
冰棱突然炸裂,季临川用最后的力气将我推开。林月如的发簪扎进他肩胛骨,溅出的血在冰面绘出孤儿院的轮廓。我跪坐在他逐渐冰冷的躯体旁,忽然看清他攥着的照片——十二岁的我踮脚为他系红领巾,背后是燃烧的鸢尾花田。
"临川哥哥..."我颤抖着触碰他结霜的睫毛,记忆如决堤的洪水。那年火灾他把我推出窗外时,后背燃着火苗却笑着说:"小夏要替我看看鸢尾花开啊。"
林月如的高跟鞋碾过冰花,她捏着我的下巴强迫我抬头:"真可笑,你居然爱上自己的..."
枪声打断她的话。顾承泽倚着冰柱喘息,打穿的手掌还在冒烟:"岳母大人,游戏该结束了。"他染血的婚戒滚落在地,内圈刻着"给小夏2007"。
我突然想起十七岁生日那夜,他在鸢尾花田为我戴上戒指。当时我以为他把我错认成林秋,此刻才看清戒指内壁刻着的是我名字缩写。
"当年救你的...从始至终..."他咳着血沫爬向我,身后拖出一道冰痕,"都是我..."
林月如突然大笑,旗袍盘扣崩裂露出心口的手术疤。她撕开人造皮肤,机械心脏泵动着蓝色液体:"你以为季临川为什么能活到现在?"她踢开顾承泽,指甲暴长成钢刃,"他是我用你基因培育的活体疫苗!"
怀中的婴儿突然啼哭,冰窖开始剧烈震动。季临川的手指突然抽搐,他沾血的唇贴上我耳垂:"冷库密码...是你的生日..."尾音化作白雾消散,他脖颈处的火焰疤痕裂开,露出微型注射器。
我颤抖着将药剂注入婴儿心口,金光爆发的瞬间,冰层下的陨石显露出真容。林月如的机械身躯开始融化,她扑向婴儿的动作突然定格——顾承泽用钢钉刺穿她中枢神经,自己却被机械触手贯穿胸膛。
"当年在孤儿院..."他倒在我身侧,血手抚上我怀中的婴儿,"我隔着铁栅栏...见过你哄他睡觉..."
记忆闪回2003年的雨夜,八岁的我抱着发烧的季临川蜷缩在储物间。月光漏进铁窗时,角落阴影里有个少年在无声哭泣——原来那是被顾家送来试药的顾承泽。
"我总以为...得到顾家...就能保护你..."他的血泪滴在婴儿脸颊,"可你永远...看着火场的方向..."
林月如的机械头颅突然弹出,牙齿咬住婴儿襁褓。我徒手掰开她下颚时,人造皮肤下掉出张泛黄照片——年轻的林月如抱着双胞胎站在陨石坑前,身后是穿白大褂的季寒声与...少年模样的顾承泽。
"原来我们都是..."我捏碎机械心脏前的刹那,听见季临川遗留的录音笔响起:
"小夏,当你听到这段录音时,我应该在去销毁克隆工厂的路上。其实孤儿院重逢那天我就认出了你——你哄孩子睡觉时总爱哼《鸢尾花》,调子和火灾前夜一模一样。原谅我这些年不得不扮演旁观者,毕竟被林月如修改记忆的你,只有濒死时才能想起真正的..."
爆炸吞没了后续的话语。我护着婴儿滚进防空洞,在最后的光影里看见两个少年并肩而立。穿校服的季临川将野鸢尾插在我鬓角,而阴影里的顾承泽正悄悄捡起我掉落的发绳。
第七章 鸢尾重生**
防空洞的应急灯忽明忽暗,婴儿的小手攥着我的衣襟,温热的脸颊贴在我心口。他的呼吸很轻,像是怕惊扰了这片刻的安宁。季临川的录音笔还在循环播放着最后那句话,沙沙的电流声里,他的声音温柔得像是从未离开过。
“小夏,你要活下去。”
我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,他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,却在睡梦中微微勾起嘴角,像是梦见了什么美好的事情。我轻轻抚过他的眉眼,恍惚间像是看到了季临川的影子。
“你爸爸……真是个笨蛋。”我低声说,眼泪却砸在婴儿的脸颊上。
洞外传来坍塌的轰鸣,顾家的老宅在爆炸中化作废墟。我抱紧孩子,在黑暗里摸索着向前走。防空洞的尽头透出一丝微光,我踉跄着推开锈蚀的铁门,刺目的阳光倾泻而下——
眼前是一片盛开的鸢尾花田。
紫色的花瓣在风中摇曳,像是无数只振翅欲飞的蝴蝶。花田中央站着一个人,白衬衫被风吹得鼓起,阳光在他的发梢镀上一层金边。他转过身,朝我伸出手——
“小夏。”
我怔在原地,心脏几乎停跳。
季临川。
他还活着?
可下一秒,风掠过花田,他的身影如烟般散开。我这才发现,那只是一座被阳光照亮的石碑,上面刻着他的名字。
【季临川】
【1990-2023】
【愿你在鸢尾盛开处安眠】
我跪坐在石碑前,终于崩溃地哭出声。怀里的婴儿被惊醒,小手胡乱地抓着我的脸,像是在笨拙地替我擦眼泪。
“妈妈不哭……”他含糊不清地嘟囔着,眼睛湿漉漉的,像极了季临川每次哄我时的神情。
我紧紧抱住他,哭得浑身发抖。
原来,他早就安排好了一切。
——
三个月后,我带着孩子搬到了南方的小镇。这里没有顾家的阴影,没有林月如的阴谋,只有宁静的海风和漫山遍野的野花。
孩子取名叫季鸢,小名阿川。
他一天天长大,眉眼越来越像季临川,尤其是笑起来时眼尾微微上扬的弧度,简直一模一样。他喜欢追着蝴蝶跑,喜欢蹲在花丛里数花瓣,偶尔还会仰起脸问我:“妈妈,爸爸是什么样的人?”
我摸着他的头发,轻声回答:“他是个很温柔的人。”
阿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,又跑去玩他的小风车。
傍晚时,我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,翻看着从废墟里抢救出来的旧照片。其中有一张,是季临川站在孤儿院的鸢尾花田里,回头冲镜头微笑。阳光穿过他的发丝,落在他微微弯起的眼角。
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字:
“小夏,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,你要记得,我永远在你看花的地方。”
我抬起头,远处的山坡上,紫色的鸢尾花在夕阳下摇曳,像是无数只振翅欲飞的蝴蝶。
风轻轻吹过,花瓣纷飞,恍惚间,我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少年站在花田里,朝我微笑。
更新时间:2025-04-17 01:40:5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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