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章
第十一章:暗中观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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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间进入三月末,沣川的天气开始回暖,但许若晴的内心却愈加冰冷。
那晚与江启年的对话像一道锋利的裂缝,撕开了她一直努力维持的“专业屏障”。自从确认顾清曾是ECHO项目的早期受试者,并以“她”来指代另一个自己之后,她的梦境开始频繁出现无法解释的片段。
镜子、纸条、失焦的人影、碎裂的病历本……甚至还有一道女声,用她自己的声音在轻轻耳语:“你是我。”
她开始怀疑自己是否也被系统修改过记忆,或者说,她到底对当年的实验留下了多少“盲区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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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天晚上,她一个人留在诊所整理病例。陈露被警方带走之后,诊所人手骤减,但她没有选择休息,而是像着了魔一样翻查从2017年至今的所有手写记录,尤其是那些只来访过一两次便再无音讯的个案。
时间指向晚上十一点,窗外只剩零散车灯。
当她站起来活动肩膀时,猛地注意到窗帘缝隙中有一道人影一闪而过。
她心头一紧,迅速关掉室内灯光,拉开窗帘。
街对面空无一人。
只有那盏早该维修却一直闪烁的路灯发出不稳定的光亮,像是在模仿某种莫名其妙的信号。
她深吸一口气,回到办公桌前。刚坐下没多久,桌面手机亮起。
一条短信跳了进来:
“别再查了。”
发件人显示为【未知号码】,无来源、无归属。
她屏住呼吸,指尖有些发麻。
几秒后,另一条跟进而来:
“你已经离她太近了。”
没有名字,没有指代,但她知道这“她”是谁。
顾清,或者说顾倾,那个执意模仿、替代她人生的“镜中人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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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迅速截图、转发给江启年。
不出两分钟,电话响起。
“锁门,别开灯,我派人过去。”
江启年的声音一贯冷静,但那天夜里却罕见地带着警觉与压迫,“这些短信说明你被盯上了,不排除还有别的人在行动。”
“我不怕他们。”她说。
“你应该怕。”他顿了顿,“因为他们不是在报复你,而是在靠近你。”
“靠近我?”
“不是身体上的,是认知上的。他们想从你脑子里提取出那段你以为自己‘忘记了’的东西。”
许若晴一阵寒意从脊背升起。
她开始回忆,回忆那个被撤销的ECHO实验,回忆顾清坐在测试椅上的神情,回忆W提出的“副本意识”理论——
一个副本如果开始产生“我是原体”的主观认知,那么它与原体的界限,将只剩“现实赋权”。
也就是说,只要“她”更像许若晴,更能应对病人,更能传递“答案”,那么世人就可能将她当作“更真实的许医生”。
而真正的许若晴,将慢慢被边缘,被消解,被替代。
她忽然意识到,那些纸条,不仅是控诉,也是一种“移交”。
是“她”在说:
“你已经不配知道真相了,由我来说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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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清晨,许若晴醒来时,窗外已经被阳光彻底点亮。尽管天气预报说今天会有小雨,然而一夜未眠的她却不觉得任何清晨的温暖,心情依然沉重,仿佛被一层无形的雾霾笼罩。
她下意识地拿起手机,查看了昨晚的短信记录,依然是一片空白。手机没有任何来电,也没有回应她发出的求助信息。江启年派来的协警已经开始在她周围进行秘密监控,她的每个动作都被盯得紧紧的。
但这一切都没有办法抹去心头的焦虑与恐惧。她开始感到,她的每一个选择,甚至每一个呼吸,都在被某个无形的力量牵引着。
“我不怕他们。”她对镜子里的自己喃喃自语。她从未觉得自己会如此害怕,却又不得不直面那份不断向她逼近的威胁。
她拿起昨日被江启年递来的调查文件,重新翻阅。文件中有一项最新的信息——陈露的笔记本和部分硬盘文件已经被警方完整恢复。虽然大部分内容已经被加密,但一些散乱的碎片逐渐拼凑成了一幅复杂的图像。
“她真的知道。”她低声道。
在文件中,江启年特别标注了一个名字——“W”。这位神秘人物似乎是幕后操作ECHO系统的核心人物,他不仅对许若晴的每一项行为了如指掌,甚至连她的每一个决定,都被精心设计过。顾清,也就是顾倾的存在,正是W在背后操控的产物。
许若晴深吸一口气,压抑着内心翻滚的情绪,继续看下去。江启年对她的分析中提到,ECHO系统最初的设计并非为了伤害,而是试图通过模拟与反馈,帮助那些深陷心理困境的人重新找到生活的意义。可结果却演变成了无数个被操控的人格副本,而每一个副本,最终都以极端的方式消失。
“这些人真的只是被拯救了吗?”她默默问自己。
她突然意识到,或许自己从未真正理解过这些患者。每次治疗中的“共情”,她从未感知到深层的痛苦。她像是站在一座冰山上,只看到表面,却从未触及最深的地方。而这,可能正是顾清、陈露所看重的部分——真正能改变她们的,并非她的“治疗”,而是她自己的内心,或许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“脆弱”。
许若晴猛地闭上眼睛,她不敢再思考下去。那种未知的恐惧再次袭来,她甚至能感受到那些潜藏在她心底的阴影,正在慢慢浮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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傍晚时分,诊所的电话突然响起,打破了屋内的沉寂。她拿起电话,电话那头传来的是一个陌生的男声。
“许医生,我有些事情需要你来确认。”声音低沉,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胁。
“你是谁?”她紧张地问,心跳加速。
“这和你没关系。”男人的声音中带着一种冷酷的笑意,“你只需要知道,我已经在你身边很久了。”
电话随即被挂断,留下许若晴满头的冷汗。
她深吸一口气,感到自己的心脏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。她本能地感到,事情已经超出了她的控制范围,那个“她”的影子正悄悄逼近,甚至已开始影响她的现实世界。
她迅速拨打江启年的电话,却发现电话已经被挂断。
“他们在试图逼我做出什么选择。”许若晴喃喃自语。她站起身,拉开窗帘,望向街道上的人流。那些人似乎无所畏惧地走过,她却觉得自己正在逐渐被孤立,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,她甚至找不到自己站的位置。
“如果我不做选择,他们就会替我做。”她再一次喃喃自语。
她拿起桌上的一份病历,目光停在其中一个熟悉的名字上——林筠。
“为什么我无法忘记她?”
“我是不是……早就被盯上了?”
她自语着,站在镜子前,凝视着镜中的自己。那张脸苍白疲惫,眼神中没有从前的清明与坚定,仿佛每一夜的失眠和疑问都在一点点侵蚀她的神志。
她重新坐回办公桌前,点开电脑,开始翻查最近几个月的诊所出入记录与患者接待表。她不再信任系统的准确性,选择人工一条条核对,一边在笔记本上勾勒出关系图谱。
林筠,李志言,周雪。
三个死者之间看似毫无联系,不同年龄、不同行业、不同的家庭背景,但她突然注意到一个细节:他们的预约时间,几乎都是由陈露“协调”而成的,而她自己并未参与这类主动安排。
在一份旧的备份表中,她终于发现一张未公开的接待表格,上面赫然写着一行小字:
“转入特别沟通通道:已确认由G协调。”
她心跳骤然加快。
“G”?顾清?还是……顾倾?
她回想起顾清的档案,2019年突然终止治疗,留下那句“我有自己的方法”。那之后的她,究竟去了哪里,又是如何一步步进入她的生活?
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再次浮现在脑海中。
她感到有些发冷,正在这时,窗外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。
她猛然起身,快步走向窗边。街道依旧平静,车辆稀疏,但她分明看到斜对面一栋居民楼的某扇窗户里,有人正在用望远镜对着她的方向凝视。
她迅速退回屋内,拉紧窗帘,心跳如雷。
这不是巧合。
她感觉,她正一步步走近那个幕后之人,却也越来越像掉入一场预设的游戏中——有人早已安排好每一个线索、每一个怀疑、每一次失控。
而她,不过是在按照对方设计的轨迹继续前行。
她突然意识到,这场关于“知道与不说”的心理迷宫,并不只是对她职业身份的反噬,而是……
对她整个人生记忆的一场解构。
—她不再信任系统的准确。她一页页翻查旧资料,甚至调出了纸质档案,一一对照。她注意到一项极其细微却异常的变动:某些原本有详细接待记录的病人,档案编号被悄悄替换过一次,虽然内容未被篡改,但编号后的访问时间戳却微妙地与顾清2019年的病历时间线重合。
“是她……”许若晴喃喃。
她将所有重合档案按时间整理,最终发现一个惊人的事实——顾清从未彻底离开,而是以某种方式在不断“接触”诊所病人,或以她之名,或以“助理”“协调人”等模糊身份,与那些处于心理脆弱边缘的人发生了联系。
这些联系,几乎都绕过了她。
而其中最频繁、最早出现“顾清协调记录”的人,是林筠。她原以为自己与林筠只进行了三次简短会谈,可此刻,她眼前的档案里却显示出长达半年的预约记录,备注为“特殊协调——由顾倾代为处理。”
许若晴猛地起身,手中的文件跌落一地。
“她…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取代我的?”
手机忽然震动。
新短信。
【你越靠近,越危险。别试图成为我。】
没有署名,没有来电信息。
许若晴的手指冰冷,背脊一阵发麻。
她终于意识到,那些死亡不是偶然,而她自己——已经被纳入对方的游戏规则之中。
更新时间:2025-04-17 03:13:0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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